史观问题

面对相同的材料,持不同史观的人可以得出不同的结论。史观的差异,直接来自于三观的不同,即人生观、价值观和世界观。三观的差异,则形成于一个人成长的环境和后来所接受的教育。三观、信仰、意识形态,差不多是同一种东西,在不同的语境下使用。

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,所有的历史学者都是基于自己的史观,带着答案找问题。没有形成自己史观的学者,研究不出任何东西来。如果一个人的史观不发生变化,不管历史上真实发生了什么,他都能推出自己心中的那个答案。

一日三秋

因为要看兰小欢的《置身室内》,买了微信读书的会员,一年才100多块钱,海量读书畅读。做个中文简体读者真是幸福,这样的价格,买英文书只够买一本,买繁体书大概可以买两三本。

于是又看了些小说,村上春树的新作也可以免费读,还没看完。一口气看完的,是刘震云的《一日三秋》。

以前也尝试过读刘震云,不知怎的有一个他“语言不好”的印象,如今读起来,发觉只是当年自己还年轻,还读不懂好小说。

对于小说或是任何写作而言,语言当然重要,不过语言是给讲故事服务的,过分追求语言而忽略故事,等于是舍本逐末了。

对于刘震云这样的高手,文章仿佛不是写出来的,而是像泉水般不断流出来。今年五一,有次住宾馆,打开电视,发现有一系列纪录片,《文学的故乡》,其中一集就是关于刘震云的,拍他到延津的街上给衣服修拉锁,没有一点文人习气。

刘震云的高产也让我佩服,我记得他在纪录片里讲过他的外祖母事。这位老人家是个明星,因为虽然只是个身高不到一米六的女性,但当她割完三里长的麦子时,那些一米八的大汉也才割到中间。刘震云问她,为什么你割麦子能割这么快?外祖母说:

我只要扎下腰,我从来不直腰,因为你直头一次腰就会直第二次和第二十次,在别人直腰的过程中,我割得比别人快。

地铁与商业

地铁与商业

据说虹口区的居民一直抱怨虹口区没有把四川北路发展好,二十多年前,四川北路是和南京路、淮海路并称的商业街,而且比起南京路、淮海路要实惠很多。

在大型购物综合体(shopping mall)出现之前,人们确实主要去商业街购物,不过大型购物综合体相当于立起来的商业街,且上上下下可以坐电梯,比逛街还省力,外加有空调,酷热或是寒冷的天气体验更好。

所以有了大型商业综合体,逛街的需求就大大减少了,不过如何抵达大型商业综合体则是个问题。

上海的最早的地铁一二号线,都分配了较多站点到南京路和淮海路,淮海路分得三个站(黄陂南路、陕西南路、常熟路),南京路则分到四站(河南中路、人民广场、石门一路、静安寺),而四川路要寒碜得多,一直到十号线开通,才有了一个四川北路站,仍无法与南京路淮海路相提并论。

如今看起来,有了地铁之后,城市的商业格局基本要重新洗牌,以前或许有一些不靠地铁却做的不错的商业,在地铁的时代,恐怕渐渐要没落,就像四川北路那样。

虚假与真实

人的年纪渐长,不管是否情愿,口味都会变得越来越平淡,无论是已经尝过了各种调料的滋味,终于归于平淡,或是出自健康的原因,无法再吃太甜太咸或是太辣的东西。

而平淡的口味,才是食物真实的口味。

欣赏艺术也是如此,年轻人喜欢看好莱坞电影,它们制作精良,而所谓的制作精良,完全可以换一个词来说,就是假。稍微有点阅历的人,都知道好莱坞大片(和它们在全世界各地的效颦之作)有多假,然而,年纪轻的人,喜欢的就是这种假,正如他们喜欢吃甜的咸的辣的。

那样假的世界,是年轻人心中的理想世界。唯有阅历,才能一步步揭露出世界的真实面目。


Imagine there's no class

年纪越大越会意识到这一点:人最终会死。不仅仅自己有一天会死,那些比自己年纪大的人,更有可能先自己一步离开这个世界。想到这一点,许多别的事情都不再重要。

生命是一个奇迹,一个生命的诞生,其概率小到简直可以忽略。而每个人只活一次,当然,每个动物或是植物,也只活一次,幸运的人,人位于食物链的顶端。

如果一个人一生劳累,大概算不上活出了生命的意义,如果一个人一生追逐金钱,并执迷于此,好像也没有太大的意义。人只活一次。

把别人当成一个人,和自己一样只活一样的人,是能给予别人最大的尊重,我一直到了年纪很大才懂得这个道理。一个人即使贫穷,即使缺乏教育,他也和我一样,只活一次。他也必定有不顾一切把他的生命带来这个世上的父母,也许他们的父母无法给自己的孩子物质更丰富的生活,或是良好的教育,但他们也只活一次。

然而这宝贵的只有一次的生命,却难免被异化。当我说生命宝贵时,差点脱口而出“金子般”的生命,这就是异化的证明。与宝贵的生命相比,没有生命的金子只不过是一堆金属,它也许可以一直存在,但又有什么意义?生命有限,正是它的宝贵之处。生命是根本,耗尽毕生追逐金钱,是舍本逐末。

这些都仅有一次的生命,却依靠与生命相比丝毫算不上宝贵的金子,被分出了三六九等。虽然金钱并非异化的单一原因,人们也会被权力或是工作异化,不过金钱确实是根源,那些执迷于权力或是工作的人,往往也最终为了钱。

我家曾经养过一只德国牧羊犬,再丢失它许久以后,我才知道它并非纯种的德国牧羊犬。为什么人们喜欢纯种的狗?因为更值钱。然而我的那只狗,给我再多钱,我都不愿意交换。它是独一无二的,像别的狗一样,它们都只活一次。

处于工作年龄的人们,往往要不停“打磨”自己的简历,从而能让自己在就业市场上卖个好价钱。那些潜在的雇主们,则像挑选动物一样,挑选着未来的员工。那些有可能为雇主带来更多金钱回报的,更有可能获得挑选。

人们忙于挤地铁上下班,工作战战兢兢,以期待自己能卖个更好的价钱,期待有一天可以攒足够多的钱,有一天自己也成为雇主,像挑选动物一样挑选雇员。也有可能这一梦想无法实现,于是一直忙忙碌碌地工作到退休——这可能是奢望,一个人在退休前的一二十年,对于雇主来说已经没有价值。

他们也只活一次,却把生命耗费在了想方设法地提高自己的“价值”方面。这也是金钱对于人的异化。

我期待的世界不该是这个样子,因为我知道,每个人都和我一样,只活一次。

劳动的快乐

我终于意识到,适度的劳动本身使人快乐。经常看到有一些富翁为了一点点钱而讨价还价,尽管他们不缺那点钱,其实,还价可以看作“劳动”的一种。

如果一个人的劳动可以获得报酬,那说明他的劳动有价值,这也是令人快乐的。

不过一个人可以适度劳动的时间有限,因而可以借此获得的报酬也有限。通过劳动获取报酬,远远不及通过资本获得的报酬多。不过,如果整天无所事事就有大笔钱进账,很快就会失去生命的意义。

然而大多数人所追求的,正是整天无所事事而有大笔钱进账,这正是钱对于人的异化。钱是有人们发明出的概念,却最终成为人的主宰。